惊心动魄(1 / 1)

经过戏班子那遭,书玉没了再继续散步的兴致。

忽然间她顿悟,若是无聊,可以回厢房逗一逗午睡初醒的辜先生。

打定主意,不禁脚步生风。

这一走,竟走到了恒汐原来的院子。

院子大门敞开,厢房也被封锁线隔了个七七八八。

书玉下意识停下了脚步,眯起了眼。

她左右看看,四下无人,于是撩起封锁线走了进去。

房间没有开窗,屋内的光线有些暗。

室内浮动着一股阴凉的霉味。

褚凤颜的尸体还是被警方移走了,地上只留下了白笔画的现场痕迹固定线。

书玉却注意到,房间里的椅子被动过了。

同样被移动的还有床头的梳妆台。

物件被挪动的位置很细微,要不是她因经常比对文物字画而产生了细微作比的强迫症,此刻断然是看不出来的。

有人在警方勘察现场后又回到了这里。

回到这里做什么?死过人的屋子,恒汐的东西早已被移走。若真有人去而复返,又是为了什么?

书玉走向梳妆台。

梳妆台往左移动了几分,于是她托着一边桌沿,慢慢将它归位。

梳妆台上空空荡荡,抽屉里也什么也没有。

她抬眼看了看挪动的位置。从墙根一点一点往上看,终于在梳妆镜顶端的墙上看到了一个圆形小孔。

孔是利器凿出来的,凿口很新。

她凝眸盯着凿口半天,忽而转头。

凿口正对着靠墙的一排柜子,恰恰与绣花针赝品上设的机关在同一个水平线上。

她心里一咯噔。

果然,褚凤颜不是被机关射死的。机关破柜而出,最先射中的是梳妆台边的墙壁。

那个人回到房间来,移动梳妆台就是为了遮住羽箭凿出的小孔?

这做法实在有些拙劣。且不说此地无银三百两,侦查人员也许早已注意到了这个小孔。

最重要的是,案子已基本盖棺定论,实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。

实在叫人费解。

挪动椅子又是为何?

她的视线顺着椅子转到了桌下。

搬动椅子,难道是桌下藏着什么东西?

她俯下身去看桌下。敲敲打打了一番,连地毯都掀起来细细查看。

一无所获。

难道东西已经被移走了?

她蹙了蹙眉,活动了一下垂了许久的脖子。

这一转动,视线正好转到了床底。

黝黑的床底,一双瞪大的黄褐色眸子直直对上书玉的眼。

书玉大骇,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。

床底的眼睛,一动不动,透着股死气。

书玉平复了呼吸,这才发现,床底伏着的是一只死猫。

屋子里有这么只死猫,警署的侦查人员不可能没发现,那么这猫一定是在警方勘察完现场后溜进屋子的。

进来时是一只活猫,怎么就死在了床底?

书玉咬咬牙,矮身钻进了床底。

床底黑黝黝一片,书玉粗略地检查了一下猫的周身。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。

这样看来,这只猫受的是内伤?

突然,她觉得脚被什么东西硌到。

眯着眼看去,才发现死猫的头部压着个东西。

她眯着眼看去,隐约看出是个方形的小盒子。

盒盖上似乎纹着什么东西。

她立刻分辨了出来,盒上纹的是一朵金盏花。

下意识去翻盒盖,指尖即将要触及盒盖时生生顿住。

蓦地,她心念一动。

这猫,只怕是中毒死的。

心念至此,她掏出怀中意外得来的帕子,盖住盒子,隔着帕子要将盒子拿起。

就在这时,房间的后窗处有了动静。

似乎有什么人正从窗外往里爬,细细的摩擦声伴随着窗棂轻微的吱呀声,挠得书玉竖起了每一根神经。

她在脑海中迅速回忆了此院的构造。

后窗对着一片小竹林,平素没有人经过,爬窗之人从此处进屋该是隐蔽的。

厢房的正门虽大开,但后窗正好是正门的死角,那人若足够敏捷谨慎,悄无声息地潜入里间而不被外头的人看见。

书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蜷着身子在床底一动也不敢动。

果然,那人轻而易举地进了里间。

那人的步子很轻,也很稳,一直走到了床前。

书玉放轻了呼吸,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脚。

看尺寸,那是一双男人的脚。灰色裤脚直直垂下,盖住了脚上套着的大半黑塑胶。

男人走到柜子前,敲敲打打起来。

房内的柜子被铁质的金属一一撬开。

书玉的心越来越沉。

潜进内室的是一个男人,还是一个带着武器的男人。

她该如何走脱?

男人似乎在柜子里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,绕过柜子来到了圆桌前。

书玉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蹲下了身,在桌下的地板上搜寻起来,连地毯也不放过。

她就是在翻找地毯时瞅见了床底的死猫。

只要这个男人再低下脊背,稍稍一转头,就会发现躲在床底的她。

她心脏跳得又沉又重,绷紧了神经注意着男人的一举一动。

从她的角度,可以看到男人灰色的直筒裤,带着条纹的衬衫,以及翻找着地毯的那双手。

其中一只手上布满青紫色的纹路,甚是可怖。

男人搜寻了地毯,同样一无所获,于是起身走向了梳妆台。

书玉微微松了一口气,然而神经依旧紧绷。

柜子、桌子、梳妆台,都没有他要的东西,那么下一刻他的目标必然是这张床了。

这一刻,书玉从来没有这么后悔。

辜尨时常数落她,没事好奇心那么重做什么?

这下好了,好奇心害死猫。

她就是那只猫。

旁的,还有一只死猫给她作伴。

嗑哒一声,男人终是压上了这张床。

书玉咬紧牙关,脑中飞速运转。

忽然,床上的重量一轻。

随即后窗处吱呀一响,书玉还未反应过来,那男人已再度越过后窗离开了厢房。

书玉一愣。

他跑得这么快做什么?

忽地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。

“大当家,为什么要约在这种地方谈事情,多晦气。”

是褚库尔家族的长辈慈萍的声音。

“我就不进去了,有话我在这儿说了啊。”慈萍杵在门外不肯进。

书玉纳闷。恒汐并不在房间里,慈萍这唱的什么独角戏?

只听慈萍道:“凤颜这孩子没福气,但是褚库尔家下一任的当家还是要选的。你看,要找哪一家的女儿来替凤颜的位置?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人选。”

“还记得当年被送来褚库尔家族的那个孩子吗?嘉穗小小年纪就对刺绣很有天赋。如今她也长成大姑娘了,前不久我还收到她寄过来的绣品,有你姐姐当年的风范吶。”

“大当家,你看怎么样?”

书玉在床底消化着慈萍话语间的信息。

褚库尔家族的内事还真是千丝万缕理不顺,这一次竟牵扯到了已故的奶奶。

“大当家?”

慈萍在门外唤了几声,门内没有反应。

门吱呀轻响了一声,应是慈萍探入身子看了看内室。

入目之处,自然是一个人也没有的。

书玉听到慈萍低声咕哝了一句,继而走出了厢房。

又等了半天,屋内静悄悄。

书玉这才敢一点一点从床底挪出来。

接触到床底外的新鲜空气后,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后背早已濡湿一片。

不敢再做久留,她跺了跺酸麻的脚,走出厢房急急往回走。

一路上倒相安无事,连一个仆从也没有碰到。

刚一跨进暂住的院子,书玉便松了一口气。只因再迈出几步就是她的厢房,房内躺着她的辜先生。

只要一想到辜尨,她的心就莫名的安定。

小栾和邱萍萍在院子里晒太阳,书玉草草地和她俩打过招呼就推开厢房的门。

辜尨已经醒了,倚在榻上握着卷书。

她泄了一口气,跌坐在榻边的小毯子上。

“怎么了?”他皱眉,“脸色这么难看。”

她也顾不得会不会挨训了,哆哆嗦嗦地把下午的惊魂一遭说了一遍。

他静静地听,听着听着眉头越蹙越深。听到最后,他冷肃了一张脸,待看到她那可怜兮兮等着挨骂的小模样后,终是长叹了一口气:“我该拿你怎么办?以后不准出我身侧半步,听到了没有!”

她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。

少顷,她把包着帕子的绣花针盒摆在了他面前。

他蹙眉:“这不知是不是赝品,且上头可能还喂了毒,你就这么把它带了回来?”说罢细细地检查了她的周身,确认她无恙后他的眉头依然紧缩不开。

忽然,他挑了挑眉:“你今日趁我午睡,不止去了一趟大当家的厢房吧。”

诶?她一愣。

“这方帕子倒别致,上头绣着的绛桃花看着挺不错。”

997b84a6.sbs。997b84a6.sbs